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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 登山街(一)
二月時節，出了冬日日頭，日光照額，蔡小碧稍覺暖，回頭看孩子，睡著。下船後，她一直在附近遊蕩，想去大溝頂找以前老闆，看能否讓母女倆暫時安住。走著，經過鼓山國小，發現有人牆上貼紙，她遠遠見紙上一個「租」字，麥克筆寫的，歪歪扭扭，像小學生的字。她不自覺走近。
那人轉頭。蔡小碧止步。租房子嗎？她問。嗯。那人答。租金多少？她又問。那人打量蔡小碧，她一身夾克外套薄長褲，背個嬰孩，手提旅行包。從哪來的？他問。對面。蔡小碧答。他想了下。蔡小碧瞧他一張粗黑方臉，五分頭，兩道淡眉，一個大鼻。他搓搓鼻子，蔡小碧頓時覺得那扁平的鼻是這樣搓出來的。他撕下牆上的紙。
我幫鄰居貼的，房租你再跟他商量。那人說道。好。蔡小碧說。來吧，帶你去看。那人說。蔡小碧跟他走。他沿登山街來到某個巷口，往內，蔡小碧見一石階步道，一邊是亂草，另一邊是沒屋頂的房。步道上躺一隻黑狗。再上去。那人指著石階說。兩人拾階而上，不久左手邊有屋，一棟二層樓磚房。這我家。那人說。賽洛瑪之後重蓋的。
往上有另一間二樓磚房。這間。那人說，拿鑰匙開門，門朝石階，不像那人的家面朝山下。進屋，蔡小碧見門口兩雙布鞋，一雙雨鞋，角落堆漁具。房東呢？她問。不在，跑船。那人說。跑船的啊。蔡小碧喃喃。孩子的爸也跑船。她說。漁船？那人問。貨輪。蔡小碧答。喔。他跑遠洋，三月才回來。那人說。我可以先住？蔡小碧問。要租嗎？那人問。蔡小碧往裡走，後面餐廳及廚房，幾乎空無一物。上樓，一間房，門關。那是他房間。那人在背後說。蔡小碧往後。這廁所共用。那人跟著走說道。後頭一間房，門未關，蔡小碧走進。一張木床，一個布衣架。沒什麼東西，反正他也不常住。那人說。蔡小碧覺得這屋乾淨，不亂。
我真的可以先住嗎？蔡小碧又問。給你。那人將手中鑰匙遞給蔡小碧。你就住吧，等他回來再說。那人說。蔡小碧起先猶豫，最後接過鑰匙。真好，還以為會沒人租。他說。有什麼事可以找我。說完接著下樓。對了，您貴姓？蔡小碧往前走問。我姓吳。那人在樓梯口說道。她走到樓梯口望吳先生離開，隨後轉身，本打算開身後房間的門，作罷。別這樣，沒禮貌。她心想，走回後面房，才進門，剛要將孩子放下，孩子便醒來，哇哇要喝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