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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 登山街(三)
夏末秋初，向晚。晚餐後，蔡小碧穿無袖襯衫及短褲，牽趙梅春，門外階梯散步。葉添成緩緩走上來。梅春啊，葉先生又回來嘍。蔡小碧對孩子說道，趙梅春一對烏溜眼珠盯著逐漸接近的人，揮動手指，笑。葉添成摘下帽，嘴角稍稍動，仍一臉漠然表情。他轉身進屋，不久又出來。慶光在嗎？他問。吃了飯，說要去公園。蔡小碧答。妳煮的？葉添成問。嗯。他跟我一起吃。蔡小碧說。你吃了嗎？蔡小碧問。葉添成沒答，逕自走至吳慶光家門前，水泥砌成的小院落裡，牽了腳踏車，抬起，往山下走。
葉添成騎至愛河邊公園時，天已暗紫。他停好車，走過靠路這頭樹叢，樹叢對面，路的另一邊，幾棟兩層老房，牆上漆黑的窗，一樓門外，兩三名女子徘徊，皆著露背短裙，暗影下鞋跟叩叩輕輕地響。她們盯著葉添成，目視他彎入公園。
公園內，一男一女分站涼亭角落，女的刁根煙，同樣著短裙露背裝，男的穿花襯衫及短褲，女人見葉添成走進，上前，葉添成沒理她，繼續走。哈。不是你的。花襯衫男子笑說，換他上前，葉添成停腳步，瞥他一眼，又繼續往靠河岸的樹叢去。男子跟著。葉添成來到一叢灌木前，停下，透過縫隙打探樹後。沒動靜，他又往下一叢去。過幾叢後，花襯衫男拉住他。別去了，賣手錶的和碼頭工在那裡。花襯衫男在他耳邊悄悄說。葉添成站原處，死盯樹叢，豎起耳朵，有風，微涼，風中，聽到男性嬌柔呻吟聲，輕喊吳仔，另一個厚重聲音喘息著，他認得出來。
花襯衫男牽起葉添成的手，要帶他往遠處草叢。葉添成甩開，轉身離去。過涼亭，女人又上前，站他面前，葉添成停下，女人雙掌放他肩上，他和女人四目相交，最後仍把女人推開，快步出公園。
葉添成回到家時，蔡小碧剛哄完孩子睡。她走出房，浴室門前見葉添成上樓，葉添成沒進房，直瞧蔡小碧。她歪頭，雙手交叉胸前，露出一抹笑。葉添成踏出腳步，蔡小碧站原處。葉添成一步步靠近，伸手，摟住蔡小碧雙肩，盯著她的額，她的髮，她的眉毛。蔡小碧直視葉添成雙眼，那眼中有怒火，但她卻笑起來。原來啊。她頭一甩。你自己一個人回來的吧，吳慶光呢？她呵呵笑著說。葉添成忽然將蔡小碧推到浴室門上，蔡小碧的背撞一下。痛耶。她喊道。看葉添成那張臉，眉頭深鎖，雙唇緊閉，她又輕蔑笑一聲。
笑什麼？葉添成惱地問。蔡小碧雙手慢慢往上，握住葉添成那刺刺的平頭。現在想要我嗎？她問。葉添成視線落在她鎖骨上，蔡小碧手掌往下撫過他臉頰，他忽然將蔡小碧抱起來，蔡小碧雙腿夾住他的腰。葉添成抱她進入自己房間。
深秋。蔡小碧坐石階，望天空。趙梅春在她前方下一階石板，站著，準備跨上一階，結果腳步不穩，往前跌，趴倒在蔡小碧面前。唉呦。蔡小碧叫一聲。趙梅春倒是沒出聲，自個兒爬起來，又繼續走，來到蔡小碧身旁，又要往上跨一層。蔡小碧轉頭看，見她這次穩穩跨步，沒跌倒。她又繼續往上走。梅春，不要跑太遠。蔡小碧喊。趙梅春沒聽，逕自往上跨步。此時有腳步聲，蔡小碧轉頭，是吳慶光回來，她喊住他。
什麼事？吳慶光擦拭額頭的汗問。我有了。蔡小碧說，摸肚子。吳慶光瞧她放在肚皮外頭薄衫上的手。你打算怎麼樣？吳慶光問。生下來。蔡小碧答。你養得起嗎？吳慶光又問。你幫我養。蔡小碧說。吳慶光哼一聲。為什麼要幫你養？他問。這孩子是他的。蔡小碧說。吳慶光沒作聲，蔡小碧直視他，他看蔡小碧雙眼，最後稍稍低頭。
他知道嗎？吳慶光問。等他回來告訴他。蔡小碧答。如果真是他的，你就生下來吧。吳慶光說，接著轉身進門。蔡小碧又看天空，忽然想起趙梅春，轉頭，發現已經走至遠遠階梯高處。梅春哪。她喊，起身，往上奔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