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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 海青(三)
入秋，夜有些許涼意，鄧光緣套件薄紗外套，騎淑女車，彎進義民巷，她看見長老教會牌子，過幾間房，出現一棟鐵皮頂矮屋，牆面未塗水泥，露出層層疊疊的磚，兩扇窗，木製窗框，青綠的漆，毛玻璃裡暗的。鄧光緣停車，不知裡面是否有人。大門在建物旁，銀白的在燈下發亮。鄧光緣沒發現門鈴，伸手敲門，叩叩幾聲，裡頭沒動靜，不死心，再敲，過一會兒還是沒動靜，正當她準備轉身時，門內傳來拉動紗門聲，接著腳步聲，大門開。
嗨。吳先生。鄧光緣打招呼。對方看她，他比鄧光緣高一些而已，算矮個子。你是安嘉小吃的那個小姐。什麼事？他問。你是不是掉了身分證？鄧光緣問。身分證？他搔頭，想不起來。鄧光緣伸手進側肩包，取出一張身分證。吳朝瑞是你吧？她問。嗯。吳朝瑞答。生日。她問。吳朝瑞回答。她點頭。原來你是嘉義人，朴子啊。她說。
好了，快還我。吳朝瑞伸手拿，鄧光緣給他。怎麼知道我住這？吳朝瑞問。老闆說的。打電話叫我過去拿就好了，幹嘛叫你送過來。吳朝瑞臉有點臭。我自己要來的。鄧光緣說。來做什麼？吳朝瑞問。看你住的地方。鄧光緣說，往前入門內，裡頭院落，左手邊屋子。喂，喂，好了，你可以回去了。吳朝瑞伸手攔她。
什麼味道？鄧光緣忽然聞到一股刺激味，往屋裡衝。啊我在煮東西啦！吳朝瑞伸手抓她，撲空。鄧光緣一溜煙拉開紗門。門內小客廳，氣味從斜前方角落的房傳來，鄧光緣進房，眼前木板床，床上擺滿燒瓶燒杯各種實驗器材，床邊桌上酒精燈正燒著圓底燒瓶，瓶內有橘紅色液體。吳朝瑞衝進來，趕緊將酒精燈移開熄滅。
煮東西？鄧光緣雙手叉腰問。吳朝瑞檢查桌面，確定沒問題，轉身向鄧光緣，表情嚴肅，眉蹙。你打算怎樣？吳朝瑞問。武應平現在在彌陀，製毒工廠在那裡吧。鄧光緣走至床邊。原來他的製毒師是你。她說。你管太多了。吳朝瑞說。要走了嗎？他舉手，拇指朝房門外，示意。你太粗心。鄧光緣說。先掉身分證，又隨便應門，然後做實驗還不小心。要走了嗎？吳朝瑞手還停空中。
你在做什麼？鄧光緣指著橘紅色液體。吳朝瑞手放下。麻黃鹼。他說。這是麻黃鹼嗎？鄧光緣靠近，彎腰，盯著液體。還沒，還沒成功。吳朝瑞說。後面的程序還沒摸出來。鄧光緣挺起身。你打算直接製作出麻黃鹼嗎？她問。沒錯。吳朝瑞答。連先驅原料都打算自己做啊。鄧光緣摸下巴，她笑。難怪武應平會跟你合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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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。趙梅春獨自步出海青工商校門，門口聚集人群，合影留念，互道珍重再見。艷陽高照，她佇立，覺得頭髮會被烤焦，動身離開，皮鞋踏著人行道，行道樹下涼，出樹下一遇光頓時又熱，走至安嘉小吃部時，她已經流了不少汗。小吃部開冷氣，一進門忍不住呼喊好涼，鄧光緣站櫃臺前，背靠臺，目送她拉小凳子坐。水，有沒有水？她搧風問。鄧光緣從冰箱取出礦泉水，趙梅春接過，扭動瓶蓋大口喝。
居然有開冷氣。喝完水後，趙梅春說。老闆說今天開冷氣。鄧光緣說。唉。省什麼。趙梅春將水瓶置桌面。不過都沒人耶。她張望四下說。恭喜你，畢業了。鄧光緣說。幫我拿下來吧。趙梅春手指胸口。鄧光緣向前，將畢業胸花取下，放桌上。可惜輝城在部隊，不能參加畢業典禮。鄧光緣說。沒關係，他送我一支6150當畢業禮物。趙梅春說。鄧光緣盯她，上下打量。沒在身上啦，放家裡，盒子都還沒開。趙梅春說。
該不會送一支空機吧？鄧光緣問。他說下次休假再帶我去辦門號。趙梅春答。鄧光緣走回櫃臺，側身靠臺，一手手臂放臺上。埤子頭路那兒住得還習慣嗎？她問。很好啊。趙梅春答。以前是武應平住的地方，不住了給他住。鄧光緣說。房東還不錯。趙梅春說。之後什麼打算？要回去嗎？鄧光緣問。回家？趙梅春搖頭。我應該可以一直住吧，住到他退伍。趙梅春把玩礦泉水水瓶說。
電話響，鄧光緣走至櫃臺後接聽。店門開，客人來，坐下準備點餐。趙梅春抓起瓶子和胸花，朝臺子揮一揮，鄧光緣正低頭。趙梅春站起來，默默走出小吃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