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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 海青(二)
你怎麼在這裡？趙梅春問。我住這裡。陳輝城答。喔。趙梅春看一看四週的房。我媽住這裡，我跟我媽住。陳輝城說。我記得你以前住登山街，那棟紅樓再過去一點。趙梅春回想。對啊。陳輝城說。常看到你和你那傻妹妹。她現在怎樣？他問。念國中了，好好的啦。趙梅春沒好氣地說。怎麼會在這裡？他又問。我讀海青。趙梅春答。現在不是放暑假嗎？陳輝城狐疑。我在附近租房子住，沒回家。趙梅春說。
陳輝城喔一聲，露出似懂非懂的笑。好久不見。他說，接著又吸允果肉。好久不見。趙梅春回應。陳輝城繼續吃芒果，趙梅春原地踱步，想開口卻沒話語，只快轉記憶，陳輝城國一時還讀壽山，後來轉學，就沒見過。陳輝城一面吃一面瞧她，FOEE的淺桃色短上衣，寬版牛仔褲，一雙帆布鞋。趙梅春轉身，心想要不要說聲再見就走。
啊。陳輝城發出像剛上完廁所的聲音，接著站起來。趙梅春發現原來他已經高自己一個頭。他把芒果核和果皮往樹根旁丟，沾汁的手在褲子大腿抹。你不衛生的習慣還是沒變哪。趙梅春說道。上完廁所到底會不會洗手？她問。陳輝城只露出睥睨的笑。趙梅春舉手握拳想揍他。你愛打人的習慣也還是沒變哪。陳輝城說，說完拍拍屁股。你沒事吧。要不要去牆上？他問，接著三步併作兩步跑走。
趙梅春跟陳輝城跑，像小學那樣，但背影已不是當年的男孩。陳輝城來到眷村中的老城牆，站在通往牆上階梯前。要上去？趙梅春問。對啊。陳輝城答。對不起，打擾你們了。趙梅春忽然雙手合十。陳輝城笑說做什麼？你不知道嗎？趙梅春些許詫異。有日本軍人埋在牆下哩。她說。喔。日本人都走哪麼久了，鬼早不在了吧。陳輝城說。學姊說好像還在。趙梅春說。你會怕嗎？現在天還亮。陳輝城說。見他不在乎的表情，笑她膽小似，趙梅春閉唇，陳輝城等她回答。走吧。反正已經打過招呼。她說。
兩人一前一後踏上石階，至牆頂，上頭長樹，樹根深入牆裡，快要成一體。地上水泥平臺般的東西，趙梅春不曉得做什麼用。她往下看，可俯瞰整個眷村。遠一點是海青，更遠，是壽山。聽說是清朝留下來的，日本人拆了剩這一段。趙梅春一面隨陳輝城走一面說。牆上坑坑洞洞，兩人隨破洞邊緣走，陳輝城探頭探腦地，像查看什麼。到底來這做什麼呢？趙梅春心想，接著看他站某處，低頭。趙梅春上前，一個凹陷大洞。哇。她往後，深怕掉進去。對不起，打擾你們了。她又雙掌合十。
這地方很好。陳輝城說道。唉。有什麼好的。趙梅春說。藏東西好。陳輝城笑。趙梅春不懂他說的，只當他開玩笑。啊，你現在念哪裡？她忽然想到，問他。我國中畢業就沒上學了。陳輝城說。喔。在工作？她問。
嗯。做生意。陳輝城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