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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章 遠星(一)
蒲英華起床，出房門，見蒲英葵已經回來，仍坐客廳沙發，對著嬰兒床喊遠星。她心裡嘆息，想勸妹妹，別再對空床思念女兒。英葵啊，你去睡吧。她上前開口，卻驚見床裡躺著嬰孩。英葵！這怎麼回事？她瞪大眼，下巴快掉下來。姊。我帶遠星回來了。蒲英葵轉頭道。你怎麼會帶一個孩子回來！她說，發現自己用吼的。姊。這是遠星哪。蒲英葵繼續說，稍撇頭，對嬰兒抿嘴笑。
你去哪裡抱回來的？蒲英華走近床邊，看到睡臉，安穩可人，手卻不斷拭額頭冒出的大滴汗珠。誰家的孩子？怎麼會被英葵抱走？蒲英華心裡想。可這大清早的，天都沒亮，英葵去哪抱別人家的孩子？她再次問英葵，英葵仍不答。我要報警。蒲英華手觸欄杆，準備移走床。英葵，不可以這樣，這是別人家的孩子，不是你的。她說。是我的遠星。蒲英葵起身，彎腰，雙手捧起那小身軀。英葵。蒲英華神色凝重。放下那孩子。她說。
蒲英葵摟住嬰兒，側身，面朝沙發椅。天亮了，燈可以關了。她望牆上仍點著的燈說道。蒲英華靠近一步。我要去睡了。蒲英葵說，移腳步，沿沙發前走。英葵！蒲英華抓住她衣袖。蒲英葵轉頭，兩人僵持。至少告訴我怎麼來的。蒲英華說。千光寺前面，沒人要的。蒲英葵答。千光寺前面？有人把嬰兒丟在那裡？蒲英華說，背上一陣寒意。三月早晨，窗外有光，空氣卻很冷。
沒人要的，我要可以吧。蒲英葵低沉地說道，額前髮垂，遮住眉與眼角。英葵，這是犯法的啊。蒲英華說。應該要報警，通知社會局的人，這是棄嬰，你知道的，棄嬰啊。她緊抓蒲英葵衣袖，接著感到顫抖。蒲英葵的肩膀抽動，蒲英華鬆手，想摸妹妹的肩，這時蒲英葵卻跪下，緊抱嬰孩。
拜託你，不要把她帶走，姊，拜託你……。蒲英葵聲淚俱下，對蒲英華哀求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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蒲英華來到鼓元街一棟三層樓透天厝，騎樓下收傘，拍拍外套衣袖上水漬。街上雨絲，燈下格外鮮明。一樓玻璃門內，一輛轎車停裡頭，母親關琦烟來開門。蒲英華沒進屋，站門口。吃了嗎？關琦烟問。蒲英華點頭。英葵呢？關琦烟又問。在家。蒲英華答。有沒好好吃東西？關琦烟關心道。爸呢？蒲英華問，伸脖子探屋內。在看電視。關琦烟說。蒲英華見車前客廳長沙發，父親坐椅上，她只能看到肩頭背影，及後腦杓的髮，那髮似乎白許多。
明天掃墓，你來吧。關琦烟說。嗯。蒲英華答道。關琦烟嘆息。你爸其實不想去的，覺得丟臉，但祭祖這事，不去又不行。關琦烟說。蒲英華低頭，沉思。媽。她輕喊一聲，一手拉住母親衣袖。出來一下。她說。關琦烟臉上狐疑，跨出腳步。蒲英華順手關門。門外雨仍輕輕地下，街上無車，無人，一陣寂靜。跟你說一件事。蒲英華低聲說道。
英葵去外面撿了個嬰兒回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