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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 離(一)
莊慧桃蹲坐石階，身穿細肩帶背心，包臀短裙，一雙高跟鞋，鞋跟釘已經快磨光，她肩上披著夾克外套，雙眼盯著前方的吳慶光。吳慶光抬頭，天空烏雲密布，已看不到日頭。今晚要變天了。吳慶光說。穿好吧。他對莊慧桃說。謝謝。莊慧桃答，將外套裹緊些。
沒想到會遇到你。莊慧桃說。你還好吧？吳慶光問。沒事。莊慧桃摸眉邊一點挫傷。吳慶光瞧她手臂。小事，瘀青而已。她抬起右手說道。你常遇到這種事嗎？吳慶光問。偶爾。莊慧桃答。客人今天醉了。她說。吳慶光手放腰間，吹起風，莊慧桃手護頭髮，夾克往後掉落。啊。她叫一聲，肩頭瑟縮，撿起夾克，拍拍塵。別拍了，快穿上吧。吳慶光說。莊慧桃將外套穿起。
你做這行多久？吳慶光問。莊慧桃手指頭算。十一年了吧。瑪麗收起來後就開始做。她說。這麼久沒見過你了啊。吳慶光說。是啊，這麼久不見，剛剛你從隔壁房出來，嚇一跳呢。莊慧桃說。打人打到房間外，吵死了，受不了，所以就出來看。吳慶光說。不過真不好意思，打擾你的興致。你跟那個人還沒做完吧。莊慧桃說，嘴角動，發出一點微弱笑聲。吳慶光沒回話，只是又看天，漫天的雲讓黑夜提早降臨。
為什麼要做這行？吳慶光問。忘了呀。莊慧桃答。起初有找別的工作，不過都沒應徵上。最後大概放棄了吧，只想快點有錢。她說。一開始在賓館，後來去喜樂宮，不過這幾年大陸妹來，搶了很多生意，現在賓館都那些年輕的大陸妹。我看喜樂宮也快關了，就離開。她雙手抱胸，身子些許蜷曲，目光落在吳慶光腳上皮鞋，往上看，西裝休閒褲，長袖襯衫。現在還當碼頭工人嗎？她問。退休了。吳慶光答。前幾年民營化，就退休了。
喔。很好啊。莊慧桃說。對了，葉先生呢？你們以前常在一起。莊慧桃問。他已經過世。吳慶光說。哇。莊慧桃些許吃驚。他比你年輕哩，居然這麼早走。她婉惜道。吳慶光眉間閃過一絲哀戚。對不起，讓你想起不好的事。莊慧桃說。沒事，都六年了。吳慶光說。莊慧桃轉頭，看旁邊的房。這你家？她問。嗯。吳慶光點頭。這時吳文妹出現，踏著傍晚夜色走上來。回來啦。吳慶光說。吳文妹笑。風，風。她指天。睡覺被子多蓋一件，今天晚上會冷。吳慶光說。
你女兒？莊慧桃問。嗯。吳慶光答。莊慧桃打招呼，吳文妹只笑。吳慶光叫她進屋，她一溜煙就不見人影。原來你結婚了。莊慧桃說，臉色朦朧。放心，剛剛的事我不會說的。她揮手道。我沒結婚。吳慶光說。莊慧桃嘴微張，想開口，最後又閉上。她起身，脫下外套。該走了，今天謝謝你幫我解圍。她說。遞上外套，吳慶光接過。她鬆手，肩頭冷，準備往下走，吳慶光開口。
進來吧。他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