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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九章 記憶
陳子馨騎摩托車，陳子雩在後座，中正路底，澎湖縣衛生局對面，路邊停，兩人面朝縣政府前T字路口。沒想到會有這種事。陳子馨說。哥，你很早就知道了嗎？她回頭問。嗯。陳子雩點頭。其實她在紐約就告訴我。他說。所以還跟她在一起？陳子馨問。都過去的事情。陳子雩答。看起來不像過去了。陳子馨說。我們被偷拍跟縱了這麼久。
會害怕嗎？陳子雩問。不知道。陳子馨搖頭。不知道該不該害怕。她說。一輛小貨車經過，打方向燈，轉彎。哥，你還記得那時候嗎？陳子馨問。什麼時候？陳子雩問。爸撞死人的那一晚。陳子馨答。我只記得媽叫我們去睡覺。陳子雩說。她說要去警察局。陳子馨說。我要跟去。媽卻吼我，叫我乖乖待在家。陳子馨稍仰頭。你忘了嗎？是你硬拉我上樓去房間。我記得你也罵我。陳子馨說。我覺得好奇怪，我想去找爸呀，為什麼不讓我去？還這樣兇我。陳子馨望著夜空。
漣芸啊。該走了。母親在許漣芸身後喊。許漣芸望著海，夕陽落到海裡去。她雙手還捧著沙，沙從兩手縫隙漏下。雙腳仍埋在沙裡。好舒服，踩著沙的感覺好舒服。漣芸，走嘍走嘍。母親在身後招手。許漣芸終於將腳抽出，離開時，忍不住回頭，那一片海，海潮聲不斷。海晚上還會唱歌吧。母親的身影在前，父親已經走得更遠。
穿過通道，木麻黃樹林下。爸爸媽媽肚子餓了呀，要去吃飯。母親轉頭。明天還要來。許漣芸說。明天要回去了啊。母親笑著說。她回望，通道底沙灘，那一片海。什麼時候才能再來？她倒著走幾步，緊接轉身，快步跑向前，牽住媽媽的手。
上車後，車子駛於鄉間道路，許漣芸看窗外，天上有準備降落的飛機。爸爸開車回到馬公市區，找了一家海鮮店。爸媽開心地啃螃蟹肉，剝蝦子，咀嚼小管。許漣芸默默吃幾塊魚肉。飽餐後，爸爸問要不要去觀音亭，媽媽說累了想回飯店。許漣芸爬進後座。明天要回去了啊。忽然一股哀愁。汽車發動，車子開，許漣芸搖下車窗，望車外。爸爸跟媽媽談著要買的名產，她趴在窗邊，路旁有人散步，她羨慕。
車減速，準備轉彎，許漣芸看到一輛貨車，車頭燈光離她越來越近，越來越大。啊！母親尖叫。父親還來不及吼，車就撞上來。許漣芸在車裡翻了一圈，分不清那裡被撞到，只覺天旋地轉。她想喊爸爸媽媽，卻叫不出來。聽到媽媽的聲音，細細地喊著爸爸名字，還有她的名字。爸爸沒聲音。四週開始有人的聲音，接著車門開，她被拉出來。
小朋友！小朋友！有人喊她。她終於叫出一聲媽媽。救護車的聲音，她被抱起來，上車前，看到從副駕駛座被扶出來的母親，仍卡在車裡一動也不動的父親，以及貨車車頭旁，坐在地上，滿臉通紅的男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