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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 海青(一)
陳輝城走在大路邊，午後陽光照，他瞇眼，看前方安嘉小吃店招牌，下方人行道上停輛淑女車，經過車旁，順手摸椅墊，一碰手縮，接著入店內。店內無人，四張白鐵摺疊餐桌，灰色桌面乾淨淨，他至靠近櫃臺的桌旁，坐在鐵製四腳凳上，不鏽鋼椅面讓他屁股感到一點涼，但只一瞬，馬上又熱起來。背後牆上壁扇吹，風是溫的。
後頭廚房走出一人，個子嬌小女孩，細眉瞇縫眼，高高盤個髮髻。她在櫃臺打電話，響三聲後切掉。掛電話後，她雙肘放臺面，盯陳輝城。不開冷氣啊？這麼省。陳輝城慵懶說道。老闆沒說要開。女孩說。來幹嘛？她問。沒事，家裡待不著。陳輝城說。對了，你車怎麼不停騎樓？椅子燙死了。他說。女孩沒回話，只輕輕哼聲。
兩人無語，數十分鐘後，一個男生騎車來，路邊停，拔鑰匙，快步跑進來，頂上鴨舌帽都沒摘下，劈頭便問炒米粉好了沒？加料的嗎？女孩確認。對對，加料。男生答。好了。女孩說，轉身入廚房，出來時拎一塑膠袋，裡頭一盒免洗餐盒。她放櫃臺上，男生急伸手拿，女孩馬上縮回去。錢呢？女孩說。喔喔。男生急忙伸手入口袋，掏出幾張千元鈔，放臺面，女孩左手收錢，右上遞餐盒。男生接過。料呢？在裡面？他問。
下面。女孩答，收錢入袋。男生舉起塑膠袋，餐盒下一包白色粉末。他趕緊轉身跑出店外，發動車，離去。小吃店內歸復寧靜，只有葉扇轉動聲。女孩伸懶腰。緣姊。陳輝城開口。什麼事？女孩問。
我想跟老闆要貨自己賣。他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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趙梅春走出海青工商大門。傍晚陽光斜照，她於門口徘徊，半晌後，跨過馬路，走進自助新村。眷村裡安靜，見不著人跡，走過一間間老屋，牆壁斑駁，暗灰黯土顏色，但牆上插青天白日滿地紅國旗，旗倒像新的，鮮豔地在微塵中輕盪。走著走著流汗，她一頭清秀的髮快到肩，心想該不該剪時，見到不遠處芒果樹下蹲著一個男生。
男生穿白色吊嘎背心，手臂皮膚深褐，像被太陽烘烘曬過。頭頂黝黑的髮稍稍捲曲。他雙手握顆芒果，剝了皮，正大口咬。聽到趙梅春腳步聲，抬頭，嘴唇邊沾滿芒果汁。兩人對看一眼，趙梅春覺得對方眼熟，腦海裡正浮現某個名字，男生開口喊她。她立即想起，是小學同學陳輝城。